總經理不能比員工更努力工作的公司，必然倒閉 長期以來，日本人習慣把自己的權益交給別人安排，用被動的方式等待別人幫自己安排事情、決定事情。換言之，民眾普遍認為，行政交給官僚辦理，教育由老師負責，錢銀行處理，訴訟則委託律師，然後，生病時完全依賴醫師。 按理說，已經成為民主國家的日本，民眾應該熱心關切公共事物才對，但事實上，投票率超低，民眾不去投票，卻只會指責「政治人物太差勁」。這就是問題所在。可以說，身為公僕的大藏省（財政部）官僚，之所以敢明目張膽接受企業招待，甚至收受賄賂，乃是民眾縱容的結果。因為大家長期以來都有「在上位者做事不會有錯」的錯誤觀念，政治事物完全委託官員辦理，因此變成只有上意下達而無法下意上達的扭曲狀況。 但近幾年來，日本這種具有獨特色彩的政治與社會結構，許多地方都出現嚴重破綻，岌岌可危。當「日本標準」無法繼續遵循時，我們只能說，日本未來唯一出路就是引進國際標準、全球標準，否則就會走向衰亡。畢竟今天已經是資訊化時代，任何國家發生什麼事情，都無法不被其他國家知道。過去，即使我們是「沒有穿衣服的國王」，別人未必知道，也沒有人指出來。但現在情況不同，知道日本人「沒穿衣服」的人多不勝數，也有愈來愈多人對日本這個國家提出「必須改革」的警告。 蘇聯與東歐共產主義政權相繼崩潰，對於日本而言，這就是最好的警惕。大家都知道，早期蘇聯與東歐共黨國家，民眾沒有政治與經濟自由。不過，資本主義未必就能贏過共產主義。比如，美國汽車業前幾年來競爭力大幅衰退，主要原因是，汽車製造品質每況愈下，出現瑕疵卻沒有人負起責任，導致消費者失去信心，紛紛掉頭而走。廠商被迫回收問題車，無法徹底解決問題的，只好被淘汰、倒閉。後來，少數能夠反省、改進缺點的車廠，積極研究做出較少缺陷與故障的車子，美國汽車業也因此能夠起死回生。 基本上，前述美國汽車業走出谷底、追求新生，很大部分其實是以日本為範本改造缺點的。可惜的是，美國挽住頹勢了，反而日本經濟從高點反轉，瀕臨破滅邊緣。今天不用我講，全世界人都看得很清楚，日本經濟已經成為「裸體國王」。日本人沒有繼續自我陶醉的理由，我們唯一能做的就是自我改革、改變錯誤的價值觀與想法。 比如，多年來日本已經聽不到「重役出勤」（公司重要幹部認真工作）這句話。因為，連續數十年經濟繁榮與高成長率，讓許多企業經營者志得意滿、養尊處優，肥滋滋的他們只知道等待領紅利，但現在情況不同，經營環境丕變，競爭激烈，如果企業領導人不是早上七、八點就上班，然後一直忙到晚上，其領導的公司就無法繼續生存。換言之，即使員工週休二日，企業領導人還是得一年三百六十五天，天天認真工作。 不可繼續〝劫弱濟強〞 今天，民眾都很精明，那些院長九點、十點才上班，躲在舖高級地毯院長室讀報紙的醫院，一定會被患者唾棄。特別是一九九七年九月新健保制度上路後，患者自付額大幅提高，民眾更不敢看病，許多醫院因此出現門可羅雀窘狀。 這其實是全世界普遍現象，也可說是全球性「醫療革命」風潮。過去，類似現象只發生在少數國家與地區，但近來已經演變成跨國界、不再侷限歐美或亞洲的流行。 從客觀角度看，這種國際性醫療改革風潮，其實也不過是「回歸正常」而已。換言之，該怎樣做，就讓它回歸應有的狀態，不好的批判，好的給予鼓勵。這是民主原則，而且強調民眾深度參與。相對的，長期以來日本人把政治推給政治人物，行政推給官僚，經濟推給企業與社會，教育推給老師，然後又把醫療推給醫師，自己不認真監督，卻像局外人那樣旁觀。 然而，這是錯誤觀念與做法。追根究底，政治與行政的目的都是為了增進國民福祉；經濟是為了讓消費者享受更多便利；醫療則是改善民眾健康、解決患者疾病，然後，過去日本人習慣犧牲弱者、成全強者的做法，也必須改過來。我們不能繼續「劫弱濟強」，而應轉變成「強者為弱者服務」。這是今天全球主要思潮與國際準則。 只是，要做這些改變，困難重重。因為日本乃至於亞洲民眾，自古以來普遍有「弱者為強者服務乃理所當然」的觀念，要在短期間內改變，並不容易。 但即使如此，二十五年來我還是堅持「醫療是為患者服務，而不是為醫師服務」的信念，徹底實踐。而且，我把工作重點放在建立急救醫療體系，因此，德洲會集團醫院提供全年無休、二十四小時營業的急診服務。卻不料，我這些其實只是「理應如此」的主張與實踐，竟然遭遇無數只知道保護既得利益的醫師團體與醫院阻撓，壓力非常大。 當然我也了解，醫界這種「見不得人好」的觀念，是日本人劣根性之一。加上醫學界長期以來自成王國、非常封閉，沒有外來刺激與內壓，既得利益者更不會放棄原有權利。只是，時代潮流畢竟無法抵擋，跟不上時代、進行改革的醫院，就會被患者拋棄。結果，特別是眾多國公立醫院，經營破綻百出，不久的將來一定會被迫走上民營化。倒是，在醫界一片「不景氣」哀嚎聲中，德洲會集團醫院反而逆勢成長，患者人數不斷增加。 原因很簡單，那就是日本民眾已經覺醒，不再像過去那樣，把醫療事物完全交給醫師主導，也不願像過去那樣乖乖地當冤大頭。他們已經學會重視自己的權益，知道要選擇最能保障自己權益的醫院與醫師。我想，這是非常好的轉變，也顯示出，日本人已漸漸具備「文明人」的資格。如前述，能否成為「文明人」，標準在於能否重視生命。不重視生命的人，只能說是「野蠻人」。總之，日本要邁向國際化、符合「國際標準」，首先就必須成為重視生命的文明人。 我們的改革工作與奮鬥，才剛要開始。 所以，本書撰寫目的很清楚，那就是我本人和德洲會集團醫院所有同事，都相信也願意，奉獻自己的力量，刺激、鼓舞更多民眾成為重視生命的文明人。如果這方面有些成就，就是我們最大的喜悅。
作者簡介
德田虎雄 昭和十三年（一九三八）二月十七日出生於德之島（鹿兒島縣大島郡）。從小立志成為醫師，十六歲由德之島高校轉學大阪今宮高校，考上大阪大學醫學系。畢業任職公立醫院。昭和四八年（一九七三）於大阪市松原市開設全年無休、二十四小時營業且不收患者禮物的德田醫院。後成立醫療法人「德洲會」，應各地民眾要求興建多所大型醫院，昭和六一年（一九八六）完成夙願，回故鄉開設三六○病床大醫院。目前集團醫院達一七○餘所（員工計一五○○○人）。秉持「生命平等」理念，希望建立全日本醫療資源不足偏遠地區醫療網，但受到醫師會與政治勢力阻撓，決定參政，並擬定促進全球健康與和平的目標。平成二年（二○○○）第三次參選，獲選成為鹿兒島縣奄美群島選區眾議員，並出任第二次村山內閣沖繩開發政務次官（次長）。目前擔任醫療法人「德洲會」理事長，日本體操協會會長。著作有《生命是平等的》、《從零出發》、《笨小孩出頭天》、《母親的力量》等等。 原著 德田虎雄
原製作發行 德田虎雄出版後援會
譯者簡介
蕭志強 五十四年次。三級貧民，五歲開始打工。半工半讀讀完台南一中、台灣法律系、東吳日研所、法光佛研所。曾任報社記者、主編、電台節目主持人。日文譯著有《台灣論》、《武士道解題》（前衛）等百餘冊。現任台南社區大學講師、奇美電子科技日文教師。 |
